波子棋

應該大部分人跟我一樣,即使不喜歡玩波子棋,但也會想擁有一盒完整的波子棋。

為什麼要強調完整?擁有過的就知道,玩完波子棋,要一粒不缺的放回棋盤旁的空位上,對於還是學生的我們來說,是一件不易辦到的事。說的是盒子呈六角形、上面有個天壇的棋盤,我們都稱之為「天壇牌」,但在網上找到的圖片來看,盒面沒有標明牌子,而且都不是叫波子棋,而是叫「彈子跳棋」。

一眾棋盤之間,波子棋有一種特別高貴的感覺,原因就是那有著不同顏色的棋,講粵語的人都稱為波子,說普通話的就稱彈珠。一粒粒透明的波子,裏面有一條像DNA雙螺旋的部分--噢,我找不到適合的詞匯去形容,因為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質地,只知道有黑、白、紅、綠、藍、黃六種顏色,藏在波子之中——我小時候根本不知道波子是什麼材質,但翻查資料,那竟然是玻璃,為什麼玻璃做的波子掉在地上不會立即破裂?這讓我百思不得其解。但「大珠小珠落玉盤」,波子交錯掉落地上,是我其中一種喜歡的聲音,雖然會伴隨著慘叫,因為之後要執拾,還可能有所損失。

波子棋,可以一個人玩、兩個人玩,最多六個人玩。每人十粒同色波子棋,呈倒三角形排列,那是我方的據點,目的就是把所有棋子都搬到對面敵方的據點之中。走棋的方法是向前一步一步走,如果有一粒棋子在中間,就可以跳棋,跟棋子相隔多少步,就可以跳多少步,而且可以連續跳,好運的話,一步可以從自己據點跳到敵方據點。這個遊戲,越多人玩,變化越大,像是一個超級複雜的戰場,我下棋、乙下棋、丙下棋……,一輪過後,形勢已經不一樣,二人對戰的棋如象棋圍棋,可以預見五六十著之後的事,但六人波子棋必不可以,尤其到了中盤,大部分棋子都離開自己的據點,在盤中找尋目的地的時候。

雖然波子有六種顏色,有我方有敵方,但功能上,他們不是互相廝殺,雖不能說成是互相幫忙,但的確在盤中是不分你我的,無論是什麼顏色的波子,跳棋的時候都是一樣的助力。而無論誰勝誰敗,盤中的波子一粒都沒有少,那是多麼和平的遊戲!

跳橡筋繩

如果說有什麼兒時玩意是我不懂的,一定是跳橡筋繩。

那是女同學的玩意。

青春期之前的人生,是少條筋的。一大班女同學一起,沒一個男同學肯走過去,問:「可以參埋我玩嗎?」(那個「參」字,讀「侵」音,「侵」埋我玩,就是讓我參與的意思,但這個詞只流行於小學,中學生覺得低能。)因為只要有男同學打進女同學圈子,就會被覺得鍾意了其中一個女同學,會被取笑——有什麼好取笑?你們長大後不是一次又一次衝進女人堆,就是求一個看得自己上眼的異性。

於是,我們都不知道橡筋繩是怎樣玩的。只見女同學們好厲害——先不說如何跳,就是那一球橡筋繩,真的,是一球,她們把日常用的橡筋,那條主要是黃色,但亦有紅色和綠的小橡筋圈,一個穿一個,穿成一條難以想像的長的橡筋繩,我從來都沒見過它究竟有多長,因為女同學都只是抽出大約一兩米來玩,而那個橡筋球,直徑跟手掌差不多,比網球還大。

為了找到橡筋繩玩法的秘密,我決定約一位小學女同學見面,而我的目標,只有她:曾經,我為她在橡筋繩上的舞姿而讓一顆心卜通卜通的狂跳。她叫Mary。我在Facebook找她出來——我們一班小學同學幾年前已經重逢了。我問她:「其實橡筋繩怎樣玩?」她很快就讀了,但沒有回覆。

隔了一天,她終於回覆了一個連結:是維基百科的橡筋繩介紹。我輕輕的說聲多謝,但其實心裡一陣納悶:維基我早看過了,看不明白啊。

兩個女同學一左一右拿著繩,中間負責玩的女同學在橡筋繩左左右右般跳舞,跳完一part,繩子會升高,從腳棵到小腿到膝蓋直到頭頂,只要玩的女同學沒有失誤,就能一直玩下去,可是那套舞步有什麼竅門?有時她們會唱「小皮球,香蕉油,奶兒開花七十一。 一五六、一五七、一八一九二十一;二五六、二五七、二八二九三十一。……」這些口訣跟舞步之間有什麼關係?

我在家中找出小橡筋圈,一個穿一個,至少我想知道,一球之內,有多少個橡筋圈。

一二三,紅綠燈

有一個遊戲,分出勝負的一剎那,遊戲就等於完結;感到快樂的,完全在遊戲的過程,「一二三,紅綠燈,過馬路,要小心」,有時等過馬路的時候,總會想到這個遊戲。

首先,猜拳決定一個人當鬼,他要站在牆前,背向其他人,手靠牆掩眼。其他人站在遠方。鬼會喊出句子「一二三,紅綠燈,過馬路,要小心」,這時候其他人要向鬼推進。由於「土地問題」,大家都不能跑,只能步行——如果用跑的,一次就跑到鬼的後面了。當鬼說完那句口號,就會立即回頭望向其他人,這時候大家要定著不動,除了騰空,只要當時做什麼動作,就要維持著什麼動作,通常是跑步的姿態,有些古靈精怪的朋友會做奇怪的動作,或像黃飛鴻打功夫,或像孫悟空做龜波氣功,大家都會因為這些動作而笑,但笑的時候只能肚皮動,如果一不小心動了一動,被鬼抓到,就要到鬼的一邊,跟勾手指尾,代表被鬼捉到。

之後,遊戲繼續,直到有人走到鬼身後,可以觸及鬼的地方。如果有「人質」,就先要解救。解救的辦法,就是靠近的人,用手斬開勾著鬼的手指,像是手刀一樣的劈下去,通常一劈就斷,那人質就自由了。劈的時間點通常是鬼說口令的時候,所以幾乎都會定著起劈的動作,鬼會知道下一個步驟就是劈,會用超高速說口令,務求看到劈下的一殺那,或人質解救後下意識逃走的一秒,如果成功,就能保留人質,或者多加一個人質。如果人質多加一人,就要由最外面的人質開始解救,把人質解救完,才能繼續下一步。

當人碰觸到鬼,大夥兒就要逃跑,而鬼被碰到之後,就要第一時間大喊:「停!」所有人都要定著,而鬼就要大踏三步,如果三步之內,他能碰觸到一個人,那個人就輸,就要做下一輪的鬼;否則,鬼就要「連任」了。

通常,都在操場玩。記得有一次,班會搞的旅行,在山頂一個草地上玩,那次,地方大得可以跑,盡興得多。現在還曾想起當年定格的動作,噢,都是現在不敢做的。

人越大,越不自由。

搖搖

第一次接觸搖搖,是在小學。對,小學,我就讀一年級。我是大禮堂的其中一個小觀眾,三位外藉人士在司儀老師的介紹之後,在禮堂上把那個用繩子拉著的小滾輪玩得龍飛鳳舞,時而在地上拖行,時而在空中迴旋,把搖搖擲出的手勢像中國武林高手發射暗器,而收回搖搖的姿態又像日本忍者接下敵人發射的飛標,只見三人談笑用兵,也許那是我第一次明白何謂瀟灑。

表演過後,同學一人一個搖搖。我已忘了是大會派發,還是由家長付錢。當時的感覺是震撼的,因為小小心靈覺得學校是學習的地方,不是玩的地方,為什麼會主動宣傳這玩意?長大後當然知道,搖搖那邊應該付了不少贊助費。那時的搖搖,是汽水贊助的,所以有紅色的可樂搖搖、綠色的雪碧搖搖、橙色的芬達搖搖,我愛喝可樂,就手執紅色搖搖了。很快,不只學校,搖搖成為社會潮流,我有一個,父親有一個,叔叔有一個,但放在家中,倒不時交換玩,那像是一起看電視那一種親情維繫,那時大家的生活是多麼簡單。

我不太懂搖搖,只會把它垂下來,再抽回手中;好吧,再加一招,就是反手把搖搖垂下來,再抽回手中,沒有了!學校當時嚴禁把搖搖向著「非地下」方向擲出,為了同學的安全,這是可以理解。但我想學的是較靜態的,如讓搖搖在地上拖行、把那根繩子做成三角形但搖搖仍在其中心旋轉,但我卻找不到竅門。當年沒有YouTube教學,只能在如《香港電視》、《城市週刊》之類的雜誌上,找到文字介紹,但文字只把結果做出來,其實沒有教怎樣做。後來,學校以期考為藉口禁止大家再在校園玩搖搖,社會熱潮也漸漸退卻,家中那三個搖搖,就成為雜物,堆在角落,灰塵像雪一樣冰凍。

之後每隔十多年,搖搖都會成為一陣短潮流,好像有日本動畫以它做題材,但因為種種原因,我對它再也提不起勁。如果有機會,我也許會想學一次三角形和拖行,但懂得了又如何?世上原來有一些遺憾,叫不算是遺憾。

挑竹籤

挑竹籤是一個非常有趣的玩意,但相信現代小孩都不太知道。

大約三四十支竹籤(通常小朋友在玩的過程中會丟掉不見,跟波子棋不一樣,波子棋少一顆棋子就不能玩,但竹籤少一兩支仍然可以繼續。網上資料說有三十一支和四十一支兩款,但記憶中好像從沒有計算過),竹籤身上塗有黃藍紅的記號,代表不同的分數。藍色的名叫「皇帝」,只有一支,值二十分;其餘分為「漢人」、「僧人」、「武士」、「苦力」,都有多支,根據「社會地位」有不同的分數。但我們玩的時代很少把竹籤擬人化,很少以這樣的名字稱呼,甚至不會理會竹籤的分數,分數是最後計算用,玩的時候不會因為分數高就非要把那一支竹籤拿走不可。

這跟挑竹籤的獨特玩法有關。首先,手握竹籤,豎在桌面上,然後突然放手,讓竹籤自然地散在桌面。然後逐支逐支把竹籤拿走,拿走竹籤的時候,如果動到其他竹籤,就算犯規。只要不犯規,就可以不斷的拿,直到犯規為止,就輪到對手出場,像桌球一樣。誰先誰後由玩家們自行決定,通常都猜拳,或由上一局的勝方開始。先玩有利,因為有不少竹籤散落在外圍,撿現成便宜,如果「皇帝」在這個地方,就非常有利。也試過先把「皇帝」放在桌面,才散下其他竹籤,讓「皇帝」藏在竹籤之下,增加刺激性。

挑竹籤,重點是挑。如何在層層疊一樣的竹籤核心內圍拿走一支竹籤而不會犯規?有一些有趣的手法,如有一支竹籤凌空擱在其他竹籤上,可以把其中一頭按在桌面,竹籤就會離開下面的其他竹籤;也可以用工具:已經拿到手的竹籤。用竹籤把竹籤挑出來,當中需要無比的冷靜與鎮靜,對手也需要有君子精神,不能在挑竹籤的一刻嚇唬他,當竹籤被挑出而沒有動到其他竹籤,那一下的手藝,會令人覺得自己做了很了不起的事。

不能不說那木做的竹籤盒子,很精緻,蓋面是從頂部趟出來的,比起都是紙做的棋類玩具盒,實在應該買回來,即使不玩,當儲物也不錯。

扭計骰

扭計骰,是香港用法。內地稱為「魔方」,即「魔術方塊」的簡稱。其實我一向不喜歡把人家的名字抽兩個字出來做簡稱的方法,比如剛退休的足球員費蘭度.托利斯,香港評述員會簡稱為「費托」,又或C.朗拿度稱為「C朗」,都不是一個好稱謂。不過,魔方這兩個字倒有特別的魅力,將這個體積3x3x3的立體方格玩意添上一層神秘。

但我還是稱它做扭計骰,叫了三十多年,無必要改口。這是八十年代中期的玩具,最時髦的時間,相信每個家庭都必定有一個。六個面,紅橙黃綠藍白,但並不鮮艷,比起飛行棋和波子棋,色調都要深沉,沉色代表智慧,把扭計骰拿在手中,就要幻想自己是一個智者,能夠在最短時間將顏色雜亂的每一面,都扭回紅橙黃綠藍白。不過,智者不是幻想就能成為,從小到大,大部分時間我都只能扭到一面。記得有一次,有位叔叔來我家,花了不到五分鐘就把六面都完成,我十分驚訝。然而難題隨即出現:如果我再拿起這個扭計骰玩,那它百分百再沒有機會還完;但如果不玩,那它豈不成為裝飾品?扭計骰不能扭,還算是扭計骰嗎?

記得,《歡樂今宵》曾舉辦扭計骰比賽,參賽者幾乎都在一分鐘之內把扭計骰還原,令我再次十分驚訝,開始懷疑自己智慧。後來發現,原來還原扭計骰是有公式的,無論手上的扭計骰多雜亂,只要先做到某些步驟,然後就可以沿著公式回到起點。像桌球,把紅色波打完之後,顏色波都是同一個位置的;也像圍棋,去到收官,基本上只有一個做法。

後來有了互聯網,公式隨網可見,「魔方」的「魔性」不再,扭計骰也就少了它的魅力。很多人都會把公式記進腦海,然後炫技,但我沒有。扭計骰一直放在家中,每當有煩惱的時候,我會拿起扭計骰,左扭扭,右扭扭,並非要還原六面,而是希望整理混亂的思緒,讓思考回到一個系統上面,那時候,魔術就會出現,那靈光的一閃,並非在扭計骰中,而是在自己的腦海。

 

飛行棋

色彩繽紛的棋,除了波子棋,還有飛行棋。紅黃藍綠,每人四架飛機,在四色棋盤上,擲骰子,擲多少步走多少步,如果走到跟棋子同色的位置,就可以跳前四格。在走到大約三分一路程,會碰上一條虛線,只要是跟棋子同色的虛線,都可以沿虛線向前走,我們稱為「飛」——明明是飛行棋,棋子也稱為「飛機」,但卻只有一個地方可以飛,有時想起,都覺得好笑。

飛行棋其中一個有趣的地方,是可以擊下別人的飛機(吃棋),讓它返回廠修理——這在小時候我可不知道。記憶中,飛行棋沒有說明書的,玩法就靠口耳相傳加上自行領悟,所以各家各派的玩法都有一點點差異,但由於玩法簡單,差異不如大富翁的大。由於每人最多會有四隻飛機在棋盤上,擲到一個數字,動用哪一架飛機,有什麼樣的規則,做法會不盡相同。沒有「吃棋」規則的日子,就是盡早把飛機送到終點;有「吃棋」的時候,就要考慮人家飛機的位置,吃到當然最好,吃不到的就切忌不要爬過它的頭,讓它有吃到自己的機會;如果自己有幾架飛機都有可能被對手擊下,就要考慮「棄保」,解放跑得最前的飛機。

飛行棋的開局和終局都好煩人。開局,要擲到六字才能「起機」,把飛機放到起點。最初的時候,就是四個人輪流擲骰子,六字一直沒有出現,大家就一直去擲;直到其中一個對手擲到六字,可以起機,就看著他一個人在玩;直到三個對手都擲到六字,就只有自己不能玩,心急如焚之餘又要忍受對手們的嘲笑。到了終盤,飛機能否跑到終點,需要一點運氣,如果當天運氣很背,會很氣人,因為最後的一步,必需準確擲中數字,例如差五步,就一定要擲中五字,才能真的回到終點,如果擲到六字,就要回頭一步,待下一次擲一字;如果之後擲了六字,就要退後五步,沒完沒了,如果對手運氣好,比你遲來但一擲就擲到相應的數字,贏都會變輸。

這個遊戲最恐怖的是,如果連續擲三次六字,全部飛機都要回廠,從頭玩過。擲到兩次六字是最好的運氣,但最好運跟霉運,就是一線之差,就像人生,高處不勝寒,貪勝不知輸,飛行棋盤上,原來隱藏著如此大道理。

 

紙足球

有玩過紙足球嗎?首先買一張圖畫紙,剪出一個手指般大小的長方形,再將其對摺,呈A字形的放在枱面上,這就是一名「球員」。做11個出來,就是一隊足球隊;做22個,就是兩隊,可以對戰。

不過,硬件還未完備的,我們需要有兩個龍門架,那張圖畫紙應該還剩很多位置才對,那可以剪成兩個龍門架:先裁兩個長方形,比起心目中的龍門架寬度要闊一點,然後在長方形的左右兩方各約1cm的位置各剪一刀,大約剪三分之二,不要剪斷,左右兩方的長條,就是龍門柱了,兩條柱子向前擺,中間的部分向後放,是為龍門網,兩個龍門架就這樣完成了。

最後最後,最重要的,在圖畫紙上撕一小片出來,把它捏成一小團,就是足球了。可以在飯桌玩,也可以在地上玩。猜拳開球,用手指在「球員」的上方一按,在「球員」前方的球就會被踢前,然後由最附近的「球員」跑去踢球,直到球被送入龍門為止。

小時候,我跟弟弟就喜歡玩這個。我們還為這個遊戲加添一點趣味,由於兩隊都是白色「衫」,為了識別,我們為自己的球隊設計球衣,以當年香港甲組聯賽的球衣為藍本,除了背部有號碼,前方還有贊助商。後來干脆叫自己的球隊做南華愉園,「球員」都有名字,還會因為真實球員的身形而在剪紙時加以配合,如「山度士」這個球員會造得比較細小。再後來,我們竟然還會做球員買賣,花兩三元把對方球員「買」回來。這不都是FIFA足球遊戲的內容嗎?不錯,我們走在世界的前列。

後來,買了遊戲機,打FIFA足球遊戲,就沒有玩過紙足球了。坦白講,同是足球遊戲,遊戲機的確好玩得多,兩隻手真的可以操控11個球員,不會手忙腳亂。如果說有什麼比不上,大概是當年設計球衣的一份樂趣,拿著木顏色跟水彩筆,既有規範,又彷彿天馬行空,雖然我跟弟弟有時還會找一些名不經傳的球隊,在遊戲中改其球衣顏色,但我們都明白根本不是那回事。

但跟好玩程度比較,這都不算重點。紙足球被時代淘汰,也不算太意外。

捉迷藏

小時候喜歡在學校玩的遊戲,首推「捉迷藏」。小學老師是不許學生在校園跑的,說危險。但其實不能跑的捉迷藏,也有其樂趣。

捉迷藏有很多款,萬變不離其宗的公式,是有人負責捉人(為方便行文,稱他做「鬼」吧),有人負責被捉(相對鬼,即是人了)。我自己最喜歡玩的是「伏匿匿」,音讀成「僕喱喱」,鬼要面向牆壁、伏在牆上倒數60秒,期間其他人要找躲藏處「匿埋」,一分鐘後鬼要憑一己之力找出所有躲藏的人,最後一位被找到的是贏家。可是,同一個校園,能匿藏的地方,尤其是上一關成功避開人耳目的必勝之地,很快就被人知道了,所以這是不常玩的一款。

最常玩的,是當鬼找到人之後,那個人就會變成了鬼。人們有時也會匿藏,但匿藏不是重點,而是當有人靠近時,你會不知道他是人是鬼。通常鬼有一個信物或記號,他表露身份的時候,人要逃跑--校園是不許跑的,所以大家只能急步走。另有兩種變種玩法,一種叫「傳染病」,被鬼捉住的人,會變成鬼,漸漸地,鬼多過人,這一款最快結束遊戲;另一種小時候叫「何」,我都不知道有沒有正確的名稱,就是人只要把雙手交叉放在胸前,叫一聲「何」,就像有個防護罩一樣,鬼不能捉他,但他只能站在原地不動,直到另一個人接觸他一下,大叫一聲「解」,他才回復自由。小學比較單純,那時想不到,其實只要「何」,就立於不敗之地了,為什麼要找人「解」?不過,遊戲好玩在過程,不是勝負,這在大人世界遺忘的道理,其實我們以前一直享受著。

噢,對了,在學校玩捉迷藏,同一時間,其他不關事的同學、老師也彷彿參與遊戲:如果被發現跑了兩步,就會真的被捉去罰企,離場不能玩,比起被發現要做鬼,更慘啊。

其實這一點當時並不覺得有趣,但現在回想就覺得非常有趣,因為原來有那麼多局外人可以主宰一場遊戲--不止如此,還有終極Boss:鐘聲一響,什麼都不能玩,都要上課去。

 

天下太平

現在的小朋友,喜歡玩「手遊」,即在手機玩遊戲。我的姨甥,未足兩歲,就懂得滑手機,找YouTube的圖標,點進去,找那頭豬的卡通片看,真誇張。

我們小時候的世界,並不只那個小屏幕。但也沒那麼複雜,一張紙,兩支筆,就可以玩一場小型戰爭。

這個是名叫「天下太平」的遊戲。

在我腦海中,玩這遊戲的地點,一定是課室;對手,一定是坐在前面或後面的同學;而那張紙,會是作業簿的其中一頁;筆,當然是鉛筆。這是一個猜拳的遊戲,猜贏的可以順序做以下步驟:在己方的底線一筆一筆畫一個「田」字,由於底線已當一筆,所以要畫成一個田字,需要猜贏五次拳。之後在田字四格分別寫上「天」、「下」、「太」、「平」四個字,這個就是己方的基地。基地需要保護,所以之後的猜拳,會給基地安上防護罩,就是畫一個半圓罩著基地的樣子。防護罩可以超過一個,視乎喜好。做好防守,就要做進攻,畫飛機,飛機的樣式按自己喜好,畫了五隻飛機(隻數是大家的共識,可以是七隻、十隻),就代表成軍,可以攻擊別人。

攻擊,要用鉛筆,在自己的飛機上企立,食指按著筆頭,之後向後一壓,筆尖就會向前一推,畫出一條鉛筆線,如果線叠上了敵方的飛機、防護罩,那就是攻擊成功;否則下次就由鉛筆線的箭頭位再攻過。任何一方,必須攻破所有防護罩,才能殺入「天下太平」基地,當這四粒字都被人攻破,那就算輸了。

但記憶中,好像從來都沒有玩完。小息太短,放學後也不長,最後計點數,還有防護罩的,贏了只剩下「天下太平」的;還有「天下太平」的,贏了只剩下「天下」的,如此類推。

這個遊戲,很難在手遊玩,因為壓鉛筆的動作只能在現實生活做到。那些年,在課室,還有很多有趣的遊戲,一班同學,圍在一起,肩膊頂著肩膊,那一份親切,總覺得比起人人拿著冰冷的機器在網上對戰,開心得多。

不是俱往矣,而是慶幸成長在沒有手遊的時代。